加拿大油气开发背后下的“第一民族”

众所周知，印第安人是美洲的土著居民。在欧洲人发现美洲之前，他们曾经遍布美洲的每个角落。不过，很多人恐怕不知道，最起码在加拿大，印第安人特反感“indians”这个词。如果有人当面称呼“indians”，搞不好，他们可能会跟你急。

仔细一想，印第安人反感“indians”这个称谓，也有他们的道理。这称谓是欧洲人强加给他们的，意指传说中的“印度人”，现在看来完全张冠李戴。而且，欧洲人的到来让他们吃尽苦头，一提“indians”就会想到血淋淋的历史，他们听了自然不好受。

北美印第安人分布

现在，为了显示对印第安人的尊重，加拿大在法律上统称他们为“第一民族”（the First Nations），意为最早居住在这里的人。第一民族与梅蒂人（Métis）、因纽特人（Inuit），共同构成了加拿大的原住民群体（Aboriginal people）。梅蒂人是早期法国后裔与印第安人的混血儿，因纽特人则是中国课本里提到过的爱斯基摩人。在这三个群体中，第一民族的人口数量最大，约占整个原住民人口的60%以上。

加拿大第一民族无权无势，怎么会与加拿大油气行业扯上关系呢？这就涉及第一民族的生存状态了。

第一民族本来是这片土地的主人。对此，当年的大英帝国并没有否认。他们在1763年颁布的《皇家宣言》中明确表示，“任何没有被转让或卖给我们的土地，都归主张的印第安人所有”。虽然，大英帝国后来软硬兼施，通过签订条约攫取了北美大陆，但是始终自知是理亏的。所以，在驱赶印第安人的同时，又以王室名义与其签订条约，承诺为其提供居住地、保障其基本生活、允许其实行自治等等。

为了兑现这一承诺，独立后的加拿大联邦划定了多块专门区域，以供印第安人生活。凡是登记在册的印第安人，都可以生活于其中，享受法律规定的特殊权利。这便是印第安人保留地的由来。据统计，到目前为止，这样的保留地大约有630多块。

说实话，20世纪80年代之前，加拿大对待印第安人马马虎虎，并没怎么正视印第安人。最近30多年来，随着人权意识逐渐高涨，如何保障印第安人权益，才成了一个热门话题。原来的“indians”不能叫了，对第一民族的补助增加了，第一民族所享受的自治程度，也明显提高了。

2008年哈珀总理代表联邦向原住民道歉

时至今日，根据法律规定，居住在保留地里的第一民族，不仅无需缴纳所得税、地产税、消费税、医疗保险，还可以在境内自由捕猎（不允许贩卖），享受联邦政府提供的生活补贴、从小学至大学的免费教育，并且分享土地开发所带来的收益。请注意最后一条，有了这一条后，任何企业若想在保留地境内开发工业项目，就必须征得第一民族同意了。

第一民族保留地分布于加拿大各个省，在西部各省和北方三个特区，更是可见于每个角落。一些大的工业项目，比如说阿尔伯塔向太平洋(行情601099,买入)沿岸输送油气的“北方门户”计划、卑诗省大力开展的液化气项目，都会不可避免地经过或者波及第一民族保留地。能不能征得第一民族的同意，就成了项目是否能够通过环评、最终被批准的核心环节。有时候，即使政府批准了某些项目，第一民族不同意，经向最高法院申诉，也可能会将项目硬生生打回原点。

现在，对加拿大油气开发商来说，如何妥善地与第一民族打交道，以便赢得他们的认可和支持，已经成为前期工作中的头等大事。不过，在北美媒体或环保主义者的笔下，印第安人则更多被视为生态智慧的化身，经常被环保主义者援引为“同道”，共同对抗油气开发项目。那么，现在的印第安人或第一民族，到底是不是环保主义者的“同道”？

付成双先生曾经分析过北美印第安人的生态智慧。他指出，传统印第安人确实拥有非常丰富的生态智慧，对他们所生活的周围环境以及与其他生命之间的相互关系，有着很深的了解。比如，印第安人认为万物都是有生命的，动物是带着皮毛的人类亲戚；大地是人类的母亲，人类生活需要的一切，都来自大地母亲的馈赠；如果人类破坏自然、滥用万物，就会受到神灵的惩罚。但是，付成双先生同时指出，印第安人并非纯粹的“自然之子”，他们同样拥有肆意杀戮和浪费的传统，同样存在积极利用和改造自然的意识。而且，接触欧洲人之后，他们还接受了很多具有破坏性的思想。

印第安人的图腾崇拜

加拿大第一民族不等同于北美印第安人，但是第一民族既为北美印第安人的组成部分，应该也会兼具付成双先生所说的“双重性格”。换言之，第一民族对于大规模商业开发，肯定会存在抵触心理。在他们心目中，从地下提取油气，可能就相当于榨取大地母亲的血液；在地表修建油气管道，可能就意味着撕裂大地母亲的肌肤。但是，实用主义心理又决定了，他们不会绝对排斥有可能带来高收入的项目。

近年来，加拿大第一民族频频抗议油气开发，最主要的一个因素恐怕还是在于利润“分配不均”。很多油气建设项目，开发公司拿了“大头”，政府得到了“中头”，第一民族付出生存环境的代价，却往往只能落个“小头”。这样的结果放在谁身上，都会觉得不平衡。

按照联邦政府承诺，他们在批准涉及保留地的相关项目时，必须征询第一民族的意见。事实上，几十年来，拥有最终决定权的联邦政府，更多还是“听从内心的感觉”，很少以第一民族的意志为转移。第一民族孤掌难鸣，不平衡也没办法。不过，近年来，最高法院渐渐“发威”，开始支持第一民族的很多法定权利，使得局面有所改变。

因此，无论开发商还是联邦政府，都必须高度重视第一民族的意见。今年9月27日，联邦政府批准卑诗省液化天然气项目，竟然包含着高达190项环评条件，便是这种新形势的一种直观体现。